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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6章 少帥(7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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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每天為了見你一面,天不亮就爬起來,在同一個路口等著你,只是想讓你多看我一眼。我心裏想著,或許見的次數多了,你就會註意到我,甚至喜歡上我。我堅持了三年啊,整整三年,一千多個日日夜夜,卻只混了個臉熟,可如今你竟然說跟我不熟?好一個不熟!

明明我都表現的那麽明顯了,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你了,那時候你還只是個不為人知的帥府四公子,可我卻從未看低過你,因為我知道,終有一天你會成為人中之龍。這邊聽說你要回國了,我立刻放棄了未完的學業,跟著你回國。

看著你一步步艱難地在帥府中掙紮,我不惜放下臉面跑去求父親,讓他幫你一把。我以為把我的一切都給你,你就會看到我,就把把我放在心上。可是結果呢?你居然一聲不吭地就跑去白家求婚了!那個白小玉她到底哪裏比我好?不過是個古板又腐朽的大家閨秀,而且他們白家更是個沒落的晚清氏族!

不管是學識還是家世,我都比她好上幾倍!最主要是她根本不認識你,不了解你,更不愛你!我愛了你那麽些年,為什麽你總是視若無睹?她分明從未將你放在眼中,你卻為何把她捧在手心?這到底是為什麽?為什麽?你告訴我!”

聽完段彩彤這段泣血帶淚的長篇控訴,白小玉都驚了,沒想到她強顏歡笑的背後,還有這麽一段可歌可泣的單戀史啊。難怪總覺得她看自己時,眼神有些怪異,這是把我恨到骨子裏了吧,哎,橫刀奪愛啊,度麽沈重的話題。

白小玉依舊站在墻角陰暗裏,耳朵裏是段彩彤嗚嗚的哭泣聲,也許是身處這漆黑夜幕中的關系,總覺得那哭聲像是從地獄傳來的鬼叫聲,渾身止不住地哆嗦,有涼氣順著腳底板往上竄。她小心地籠了籠披肩,身體卻站得更直了。

其實她多麽想沖出去,對段彩彤說一句,姐姐,其實你錯了,少帥他並不愛我啊!他娶我,不過是為了給白小菲報仇,想要將我囚禁在身邊慢慢地折磨!這真的是啞巴吃黃連,有苦說不出啊。雖然心中這般調侃著自己,但白小玉還是很好奇,祁璆鳴到底會如何回答。

也許是聽到了她急切地渴盼聲,祁璆鳴冷笑一聲,終於開口了,聲音卻好似被寒冰包裹著,直直地砸向人的心頭,痛得無法呼吸。

“段小姐,我想你弄錯了幾點。首先,我不是個博愛的人,也沒有時間去應付這些散事。如果每一個對我有好感的人,都跑來找我哭泣,向我抱怨,那我也不用當這個少帥了。請不要將你的所謂深愛壓在我身上,因為我根本不屑。

其次,留洋的時候,也許你自認為天天見到我,就是跟我混了個臉熟,但我那時候根本沒註意到你,也不知道天天站在路口的是同一個人,甚至是男是女我都沒在意過,所以實在算不上是熟悉。至於你所謂的對我的付出,就更牽強了。

我既與你一點也不熟,就更不知道你做了什麽,就算你父親不出手,該是我的,照樣會到我手裏,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。而且你父親並不只是單純的應你所求,對我伸出援手,他純粹是看懂了風向,想要順應大流而已,說白了就是明哲保身,實在算不上什麽助力。

再者,你說你比白小玉強很多倍,這也是無從考據的。論家世,或許你的家世確實比她好些,但論才學,她並非古板又腐朽的女子,她是京師學堂的老師,懂得並不比你們這些留過洋的女子少。論樣貌的話,你比她差得就更多了,一個人的美不僅表現在外貌上,還有心靈和人品。

你的樣貌比她差了些,人品可就差太多了,對此我不想多做評論,你應該心知肚明。還有最重要一點,我祁璆鳴選的女人,還輪不到阿貓阿狗在一邊指手畫腳!”

噗嗤,白小玉聽到最後幾句話,實在沒忍住,竟笑了出來,她嚇得身體一抖,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,生怕被他們發現,情急之下,立刻學了兩聲貓叫“喵喵~”,然後身體緊貼墻壁,連呼吸都放緩了。

就在她嚇得大氣也不敢出的時候,那邊又有說話聲傳來,想來是蒙混過去了。白小玉長長地吐出一口氣,還是用帕子捂住,生怕再發出一點動靜。一想到剛剛祁璆鳴說的話,一顆心就好像被泡在了蜜罐裏,原來平時那般冷漠的人,竟還有如此風趣的時候。

想來他真的是一點也不喜歡這個自作多情的段彩彤啊,說話的時候如此條理清晰,又富有邏輯,肯定是心無雜念啊。人家哭了半天,感情那眼淚珠子都白流了。

哎,對面可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,少帥啊,少帥,你這般任性,真的好嗎?就算是想打擊一下,也用不著如此直白又犀利吧?不知道一個詞叫憐香惜玉嘛!白小玉在心裏將不懂風趣的祁璆鳴吐槽了兩句,那邊又有聲音響起。

段彩彤許是被心上人一針見血的話徹底打擊到了,竟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般,發出一聲尖利的吼叫。如果對面站著的不是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帥,怕他一怒之下,拿出槍斃了自己,估計她都要撲上去咬兩口了!畢竟為情所傷的女人都是瘋狂的,她能幹出什麽事,誰也想象不到。

“少帥,你果真這般不留情面麽?你忘了當初我對你說的話了嗎?白小玉是殺人兇手啊!我當初在女學跟她一起上了一年,除了我,幾乎沒人跟她走得很近,就是因為大家都在傳,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白小菲!

少帥,紙是包不住火的!就算你誠心想要包庇她,總有一天真相也會大白於天下的!你想想清楚,到時候你就成了殺人犯的丈夫啊,所有人都會在背後對你指指點點的。少帥,你真的甘心過那樣的日子嗎?你明明是淮軍統帥啊!

我知道你既然已經娶了白小玉,就不能輕易休妻,可你明明不愛她啊!我願意當你的姨太太,只要能跟你在一起,我什麽都不在乎!”

白小玉聽到她的話,只覺心頭一緊,透入骨髓的寒意順著小腿爬上來,直至全身發涼,整個人都好似身處冰窟中一般。五臟六腑好似被放在了火上,激烈地掙紮著,痛得她臉色發白,幾欲站立不穩。她伸手扶住冰冷的墻壁,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站穩了。

她的心再瘋狂地叫囂著,不是這樣的,不是這樣的,我沒有殺人!我怎麽可能害死我妹妹!過了許久,她的心又瞬間沈寂下去,整個人變得無悲亦無喜,眼中不見絲毫波瀾。白小玉有些落寞地想著,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的,關鍵不在於她說了什麽,而在於聽到這話的人願不願意相信!

她終於明白祁璆鳴為何會咬定是她害死了白小菲,原來竟是段彩彤麽?呵呵,真是好笑,一個從不知道存在的情敵,竟在背後捅了她一刀!更可笑的是,祁璆鳴竟然相信了!不過想想,也在情理之中,畢竟結婚之前,相較於從未見過面的未婚妻子,一個好歹有些臉熟的學妹說的話,還是有些可信度的。

又或者,祁璆鳴並不在意是誰說了那話,他在意的,從始至終都是,到底是誰害死了白小菲。正是段彩彤的話給了他報仇的理由,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娶了自己,只為了放在身邊慢慢地折磨。整件事情都透著詭異,又那麽的順理成章。

段彩彤若是知道,正是因為她的一席告密,才促使祁璆鳴娶了我,她會不會瘋掉啊?原本是為了將情敵殺死於無形,卻反而把情敵推向了自己暗戀已久的男人身邊,她會不會悔得腸子都青了呢?白小玉有些自嘲地這樣想著,哪天心情不好了,找她好好聊聊,看看她豐富多彩的臉色也好啊。

白小玉突然覺得有些心累,或許還要抽個時間好好跟祁璆鳴聊聊了,不知他會不會相信自己說的話呢?以前她總是在逃避,既然他誤會了,就讓他一直誤會下去吧,反正是無關緊要的人。可如今,她突然不想再那樣下去了,因為她的心變了啊,不想讓他誤會,不想讓他怒目而視,更不想讓他把自己當成仇人。

白小玉的身體貼在墻壁上,又順著墻壁慢慢地滑落下去,小手環抱著雙腿,腦袋貼在膝蓋上,一種悲傷又充滿防備的姿勢,就像是受傷的小獸一般,躲在一角,獨自舔舐悲傷。

她以為祁璆鳴不會再回答段彩彤的話了,畢竟他已經那樣做了,將害死白小菲的仇人放在身邊,整日冷言冷語冷處理著,也算是變相的折磨吧。只不過在外人眼裏,他們還是恩愛的夫妻而已,其實早已形同陌路了。

她正將腦袋縮在膝蓋間,忽然聽到了祁璆鳴的聲音,嗓音清而孤泠,卻帶著不容反駁的意味,“段小姐,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,以後不要在背後妄議我們夫妻倆,否則我也不知道哪一天我的槍就擦槍走火了。你還這麽年輕,若是因為嘴快或是喜歡亂嚼舌根,就那麽香消玉殞了,那該多可惜啊。

還有一點,白小玉不是你能在背後隨便議論的人,不管她有沒有害死白小菲,她都是我祁璆鳴明媒正娶的妻子!我們夫妻倆之間的事,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!最後一點,提醒你一下,你還是死了那條心吧,因為你不管如何做,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,更不可能把你娶進門!

你或許出於什麽原因調查過我,那你應該知道我最討厭姨太太什麽的,雖然我也是姨太太生的,但正因為如此,我才更討厭,甚至可以說是厭惡!不管我愛不愛白小玉,可我祁璆鳴終此一生,只會有她一個妻子!

今天跟你說的已經夠多了,再多說一句,我都怕自己會忍不住一槍崩了你,趕緊滾吧,我還要去接我的妻子參加晚宴。”

白小玉正被他的話震懾地猛然擡起了腦袋,聽到那句“我祁璆鳴終此一生,只會有她一個妻子”的時候,有淡淡的苦澀湧上心頭,心裏無端漫上一陣悲涼,強忍的淚水還是禁不住簌簌滾落下來。

她還處於五雷轟頂的狀態中,卻忽然聽到了軍靴踩在地上發出的聲音,正是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。她嚇得一哆嗦,想要快速站起身來,卻發現腳麻了,抖了兩下之後,整個身體都往下墜去。

白小玉小聲驚呼一聲,又急忙用帕子捂住了嘴,雙眼一閉,有些自暴自棄地想著,摔就摔吧,剛好可以讓腦子清醒一下。可預想中的冰涼碰撞並沒有來,身子直接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,鼻尖是淡淡的薄荷香。

那個味道她再熟悉不過了,因為她曾經不止一次在祁璆鳴的身上聞到過,每次他靠近的時候,每次他使勁抓住自己手腕的時候,都會聞到。感覺自己好像被薄荷葉編織的網罩住一般,掙脫不得。思及此,她的大腦突然就空白一片,只剩下一個念頭,完了!偷聽被當場抓包了!

白小玉屏住呼吸,大腦被強行飛速地運轉著,現在該怎麽辦?要不要裝暈倒?裝暈的話,能不能糊弄過去?他可是少帥啊,什麽場面沒見過,對付我還不是小菜一碟!算了,還是坦白從寬吧,啊,也不行,一想到剛剛兩人的談話內容,這要如何開得了口啊!若只是關於其他人的事就算了,但他們談論的正主就是我啊,要如何坦白從寬?

額,還是裝傻吧,就假裝剛剛走到這裏,什麽也沒聽到!嗯,這個主意不錯!白小玉心念直轉,最後決定鋌而走險,將裝傻進行到底。她伸手揉了揉太陽穴,慢慢地睜開雙眼,故意裝作宿醉未醒的樣子,茫然問道:“啊,我怎麽在這裏?不對,你怎麽在這裏?我剛剛分明是往前樓大廳去的啊,怎麽突然就暈倒了呢?好生奇怪啊。”

祁璆鳴將人牢牢地摟在懷裏,只覺指尖滑膩,好似摸著一塊上好的溫玉,那淡淡的溫熱順著四肢百骸傳遍全身,在涼涼的秋風裏,竟感覺到了一絲熱意。一雙黑瞳裏暗潮翻湧,就那樣直直地看向懷裏的小女人,目光灼熱到能把她身上盯出個窟窿來。

看著她蹩腳的演技,心底卻突然湧上一股淡淡的甜,說起來,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小女人說那麽多的話。心裏暗暗想著,原來她也是會說很多話的啊,為什麽以往總是只說幾個字呢?難道真的是對我無話可說?他的心裏一時甜蜜一時氣怒一時又有些無奈,可謂是五味雜陳。

白小玉說完那段話後,就一直未等到祁璆鳴的回答,心裏惴惴不安,眼睛偷偷地瞥了他一眼,見他正神情莫測地看著自己,嚇得手一縮,面上露出個笑容,極力假裝鎮定,“燕綏,你放開我,我可以自己走的,剛剛只是突然有些眩暈,現在已經好了。”

祁璆鳴看著她好像變戲法一樣,一個人在自己的懷裏自導自演,竟生出些看戲的好心情,有心要陪她演一演,遂故意說道:“哦,夫人,真是好巧,我正要去喊你入宴呢,竟在這裏不期而遇了。”

白小玉聽他如此說,心裏又驚訝又困惑,忍不住抓著他的手臂站直身體,擡起頭定定看他。她有些弄不明白了,總覺得他不是這樣愚蠢的人,怎麽可能如此輕易就被自己騙過去。說真的,就算是自己說出了那番話,都覺得有些站不住腳,更何況是叱咤戰場的少帥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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